终止一项临床试验是一个重大且复杂的决定，涉及科学、伦理、法规和运营等多方面因素。这个过程必须严格遵循《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》（GCP）、相关法律法规以及试验方案本身的规定。

一、 谁有权终止一项临床试验？

终止临床试验的权力并非集中于单一实体，而是根据终止的范围（单个中心 vs. 整个试验）和原因，由不同的责任方行使。主要决策方如下：

1. 申办者（Sponsor）

• 是最常见的终止决策者。申办者有权在任何时间、基于任何正当理由终止或暂停整个试验或其中部分中心试验。

• 常见原因包括：

  • 效益/风险评估变化：中期分析或新出现的科学证据表明试验药物无效，或风险超过潜在获益。

  • 招募困难：无法招募到足够的受试者，试验无法达到统计学目标。

  • 安全性问题：出现非预期的严重不良反应（SUSAR），安全性数据令人担忧。

  • 运营或财务原因：资金不足、战略调整等。

  • 合规性问题：普遍存在重大方案偏离或GCP违规，导致数据质量不可靠。

2. 监管机构（Regulatory Authority）

• 拥有最高的强制终止权。例如中国的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（NMPA）、美国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（FDA）等。

• 常见原因：

  • 发现可能对受试者造成不可接受的风险。

  • 申办者或研究者未能遵守法规要求。

  • 试验数据或提供的数据存在虚假成分。

  • 试验用药品存在重大质量问题。

3. 伦理委员会（Ethics Committee / Institutional Review Board, IRB/EC）

• 伦理委员会有权暂停或终止其批准范围内进行的试验。

• 常见原因：

  • 试验已显示出比预期更严重的危害性。

  • 发现试验进行中存在违反伦理原则或批准方案的情况。

  • 有明确证据表明试验继续下去对受试者无益。

4. 研究者（Investigator）

• 研究者有权终止其负责的单个研究中心的试验。

• 常见原因：

  • 出于对个体受试安全性的考虑：研究者认为继续参加试验对某位受试者可能有害。

  • 紧急安全事件：发生紧急情况，需要立即采取行动以保护受试者 welfare（福祉）。

  • 申办者或伦理委员会的要求。

  • 研究中心自身存在无法继续试验的重大问题（如人员流失、设备故障等）。

需要注意的是，研究者通常无权单方面终止整个多中心试验，但有权暂停其中心的新受试者入组，并及时向申办者和伦理委员会报告相关问题，这可能会触发申办者做出全面终止的决定。

二、 终止试验前必须通知谁？

终止决定一旦做出，必须立即启动通知流程，以确保受试者安全、保障其权益，并履行法规义务。通知是同步或快速序列化的过程。

1. 必须立即通知的核心方：

• 所有参与的研究者及各研究中心：

  • 为什么？ 研究者是直接负责受试者医疗照护的人，他们必须第一时间知晓终止决定，以便立即停止招募新受试者，并妥善安排现有受试者的后续随访和医疗处理。申办者通常会通过紧急电话会议或邮件群发正式通知。

• 相关伦理委员会（EC / IRB）：

  • 为什么？ 这是GCP的强制要求。伦理委员会批准试验的开始，也必须被告知其终止。通知必须以书面形式提交，并通常需要说明终止的详细理由。

• 监管机构（如NMPA）：

  • 为什么？ 根据《药物临床试验期间安全性信息报告管理规范》等法规，申办者提前终止临床试验（尤其是安全性原因终止）时，必须及时向监管机构提交书面报告。

2. 后续需要通知的相关方：

• 受试者（通过研究者）：

  • 为什么？ 这是最重要的伦理义务。研究者必须亲自、以尊重和关怀的方式告知每位受试者试验终止的决定。

  • 告知内容：解释原因（在允许的范围内）、说明终止对他们意味着什么、详细安排后续的医疗照护（如过渡到标准治疗）、并确保他们的权益得到保障。

• 临床试验机构（医院管理部门）：

  • 为什么？ 机构办公室负责整个临床试验的行政管理和协调。他们需要知晓情况以关闭中心的试验流程，并协助管理物资、文件等。

• 合同研究组织（CRO）及其他合作方：

  • 为什么？ 确保所有合作团队（如数据管理、统计、中心实验室等）同步停止工作，并启动试验终止的标准关闭流程，如数据清理、文件归档等。

三、 终止后的核心工作：超越通知

通知只是第一步，后续工作同样关键：

1. 受试者安排：确保所有受试者得到妥善的医疗安排。

2. 数据处理：收集和清理所有最终数据，并进行最终分析（即使试验提前终止）。

3. 文件归档：将所有试验相关文件，包括终止通知的信函和报告，归档至试验主文件（TMF）和研究者文件夹（ISF），以备监管机构稽查。

4. 最终报告：向伦理委员会和监管机构提交试验终止的总结报告。

总结

终止临床试验是一个体现高度责任感和严谨性的过程。申办者、监管机构和伦理委员会是主要的决策方，而研究者则在其负责的中心内拥有关键决策权。一旦做出决定，必须立即、同步地通知研究者、伦理委员会和监管机构，并随后妥善告知受试者及其他合作方。整个流程必须以受试者安全和权益为核心，严格遵守GCP和法规要求，确保试验的关闭是合规、有序和道德的。